DeepSix

只有上天才知道人类为何如此热衷于混邪

【权超】不得语

*权超羊凡,是隔壁血盟的设定,形式be主旨he


01


立夏的第一声蝼蝈响起时,玫山上少了一只狐狸,多了一个少年。


其实黄子弘凡早就化得出人形,起初是因为狐狸肠胃脆弱,吃不了人食,每天扒在灶台边拱着鼻子干着急。一急急出心障来,被哥哥敲打一顿,很快悟了,当即囫囵化出个少年模样,有鼻子有眼,就是还顶着扑棱棱一对耳朵,怎么捋也收不回去。哥哥气他贪嘴偷闲,从此也不管了,把他往未开蒙的小狐狸堆里一扔,什么时候修出个人样再出来。一别十几载,再出狐狸洞时,还真成了个俊俏少年。


成功化形的黄子弘凡见着张超,第一句话是:“哥我想死你啦!新来的那小太子在哪儿呢?”


张超:“……要是不想也可以不说。”


“你在洞里带小崽儿,怎么会知道太子的事?”张超例行伸手揪他耳朵,耳朵尖儿没了,只好拎后颈皮将就。


“缘啊,缘分到了,相知不以万里为远啊。”黄子弘凡这修为一跟上,说话都有底了,春风得意地挤眉弄眼。


“轮得着你跟人家太子相知了?”张超冷哼一声,掸掸袖子,把手里的折扇抖开,“他来玫山避难不过是权宜之计,来日东宫得势,转身就荣登大宝了。天意从来高难测,你可别上赶着贴打人家,白惹一身腥。”


没等黄子弘凡跳脚,外面突然传来清亮的一声:“大仙又在背后念我呢。”


高杨正巧路过,掀帘进门,嗔笑着瞥了张超一眼,随即微微张大双目盯着黄子弘凡瞧:


“耳朵没了……”高杨自言自语一样喃喃,身子欠下去行礼,眼神还毫不顾忌地粘在黄子弘凡身上,“小黄仙君。”


黄子弘凡不敢跳了,甚至想捏个决把自己定住,两瓣嘴开开合合支吾半天,终于哑着嗓子发出声儿来:“殿、殿下早。”


张超眼见两人你来我往,想是高杨偷跑到了洞府那边去,把自家小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。于是咂两下嘴,嫌弃地面向这位太子殿下:“怎么哪儿都有你?‘客来不入后山’,你倒不把自己当外人。”


“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取砂中泉泡茶,”高杨低头整理外袍,甚至故意嘟起嘴,一点儿不避讳地埋怨,“吃我的还怨我,真不把我当外人。”


张超确实吃人嘴短,干咳两声,挑着扇子把他往外轰:“收点儿学费还不行了?赶紧温你的书去,过午我来查。”


高杨权当没听见,施施然行了个礼,缓步出门继续遛弯儿。人是走了,连带着黄子弘凡的魂也飞了,眼神巴巴地跟着人家飘,嘴里痴痴嘀咕:


“他叫我仙君诶…”


“他叫你小黄!”


张超“啪”一声合了扇子,恨恨敲他:“你长他少说三十岁,在玫山也算大妖怪了,哪有这种叫法!给人占了便宜还傻乐。出息!”


黄子弘凡挨骂早挨惯了,何况是为着高杨,多光荣似的把脑袋往扇子底下送:“来,多来两下,打都打了,以后让我教他骑射好不好?好不好嘛,哥,超哥,好不好好不好……”


张超抵着他的脑门儿不让他扑上来,恨铁不成钢地骂:“这时候想起自己是狐狸了?”


“黄儿,易涨易退山溪水,易反易覆帝王心。”


张超手上突然松劲,任他一个趔趄:“玩儿归玩儿,可别当真了。”


屋里一阵过堂风,把竹帘卷得上下翻飞,当啷拍在门楣上。黄子弘凡怔怔望着那抹玄衣离开的方向,不再做声。


02


玫山上下八宫两观,依山就势,崇台迭砌。连着后山的却是一座素静的小院,匾额上大书一行点画峻厚的魏碑:“顷刻斋”。


顷刻斋并不是一间屋子,而是一扇门,这还是那人的主意。中堂紧紧接了座台榭,步出敞厅,往下就是一汪潋滟的小潭。张超今天听黄子弘凡说了太多话,一路上都无心寻花问柳,随手拨了拨养在潭边的一株虞美人,便背向潭水,轻阖双眼,展臂仰倒了下去。


水是真水,只不过在坠落的一瞬,铺设好的阵法就会改换六合,把人送入后山。黄子弘凡嫌这座阵花哨,闲笔太多,张超倒是喜欢得紧,甚至琢磨出了一池两用的新花式。


短暂的窒息感过后,张超轻轻睁眼,已经躺在了一板琉璃筒瓦上。头顶月轮高悬,夜色寂寥,只有几不可闻的窸窣声从垂脊处传来:


“代北燕南,应不隔月明千里。”


月色照拂下,一个绀青罗袍的高挑身影悠然显现,缓行两步,跟张超一道坐在正脊上:“张宰衡,这素娥孤高,何苦独赏呢?”


“太师八面玲珑,每日送往迎来,想是读不懂月下独酌的意趣。”张超不看他,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樽,自顾自温酒,“素娥孤高,正好一吐衷肠,以解相思。”


“人都在这儿了,岂非相思得已?”


话尾带了点微妙的奉迎,更多是恃宠而骄一般的沾沾自得。说完还要盈盈眨着眼,好不要脸地凑上前讨酒吃。手中折扇摇摇悠悠,摇出一盏斗大的酒盅,比张超的小樽阔出一倍去。


张超听见这话就心烦,努目半晌,看看他手里的盅,再看看自己的樽,无言以对。干脆把酒具全收了去,换了只广口方壶,一把塞进他怀里:


“唤你你不来,叫我灯下点烛白费蜡,在朝中出尽了洋相。此刻才想起献殷勤了?”


“去不得,去不得。”金圣权仰头饮酒,爽利地大叹一声,“我那好陛下怨我削了宫人的月钱,正想着法儿挑我的刺呢。十万铁骑架在居庸关,我可吃不下来,倒不如干脆把这份人情做给谭老将军,送他早日落叶归根。”


“你又知道我在关外设伏了?”张超斜眼睨他。


金圣权低笑两声,缱绻地凝神望着他:“宰衡知我,我知宰衡。”


张超哑然,如今听见这话,只觉得讽刺万分。心中苦涩,又不忍毁了这一晚,只能紧攥贴袖,勉强挤出一个笑:“你我互相借力,铲恶锄奸,固然省去许多麻烦。可是长此以往,天下恶疮早晚会被剜净——两军阵前,终究只余你我。”


闻言,金圣权瘪下嘴角,两条剑眉紧紧拧到一处去,赌气般枕着胳膊往后一躺:“不想打了。”


“得打。”


张超悄悄摩挲着他冠上的琥珀小簪,爱不忍释一样:“要么你干脆降了云汉。我替你族人作保,决不叫我家陛下……”


又断了。


张超来回张口几次,愣是说不下去。狠捏了一把眉心,才哑着嗓子苦笑道:“决不叫他,乘机发难。”


金圣权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,温柔满溢地转头望过去,甚至蹭了蹭他的手心:“只有你我,也很好。”


“真到了那一天,我们就坦坦荡荡地比一场。你赢了,我们就到玫山隐居;我赢了,你也要跟我回巴陵,好不好?”


眼神确实坦荡,直勾勾地盯过来,一切欲想都干净而露骨。语调已然是要把一颗心剖出来似的热切,却被断然拒绝:


“不好。巴陵又湿又冷,一点也不适合狐狸。”


张超近乎偏执地瞪他,咬牙切齿道:“不论输赢,你都得给我待在玫山。”


话音落下,城上遥遥传来击柝声。夜过三更,朔风渐起,落了一树梨花。


不等金圣权接话,张超自知失态,今天太心急了。正要重起个话头,却听见头顶上一声大喊:


“哥——”


张超一惊,呛了口水,狼狈地从池中冒出头来,咳得惊天动地。


“你在里面做什么?”


黄子弘凡狐疑地上下扫视张超。


“我……”张超又咳,这回是装的,“嬉水。”


“噢——”黄子弘凡想拿他发科打趣,又不敢,滑稽地挑挑眉毛,“夏天到了。”


张超破罐子破摔,挺身变回原形,蹿出小潭,咬着黄子弘凡的衣摆把他往外拖。拖到院里才又蹿回来,“梆”一声踹上门,扯了条缎子擦头发。门外顿时一阵狼号鬼哭,不打磕地控诉张超的暴政。门里的潭水经过这一番搅扰,也久违地滔荡不宁,无声泛着澜波。


/Tbc./


彩蛋是金太师的回忆,涉及一部分剧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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